【双龙组】成全[短/完]

*神使荒穿越记【×

*圆自己一个神使荒×小风神的梦

*甜饼,和《纪念日》勉强算系列文吧

 

 

12月的京都,风是冷的,打着旋地从少年宽松的领口灌入,冰冷的风包围了他的四肢百骸,冻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茫然四顾,也不知是低温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发起抖来。

这是哪里?我不是已经……跳入海里了吗?

少年睁大了眼睛,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身旁的每一处,心底的惊恐逐渐放大,甚至盖过了身上的寒意。

他匆忙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摊开了手掌看去:没有预想中的满手血迹,掌心很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将将长成的、还带着点稚嫩少年气的手。

而那手上也是没有任何伤痕的。

身旁有奇异的光一直在闪,少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巨大的、会发光的树下。

那树高大得不可思议,少年自认自己身量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得上挺拔,然而也需得仰直了脖颈,才能看到这棵树尖尖的顶部。

少年视线一路下移,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疑惑:树上缀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他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像星星从天上落了下来,栖息在了这棵树上。

他转过身来,看到身边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们,也不知是喜是悲地叹了口气。

堕妖的计划应该是泡了汤。

他还像从前一般活着,只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太不一样了。

 

“诶? Cosplay吗?”

有女孩看到他,笑着凑了上来,少年下意识向后轻轻退了一步。女孩注意到了,于是停下脚步,举起了手里一个小而扁的硬物道:“啊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可不可以和你合个影?”

合个影?

那是什么?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孩已经当他是默认了,她把身上挂着的购物袋全部放在了地上,走到他身边,举起了手上那个小小的方形物体。

少年抬起头,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吓得他瞳孔蓦地缩了缩。

“请笑一下哦,我要拍啦!”

少年完全不知道女孩在干什么,僵硬地扯起嘴角,循着女孩的视线和她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好啦!谢谢你哦!”女孩弯腰重新拎起地上的购物袋,冲着少年比了个大拇指:“辛苦啦!你很帅哦!”

他疑惑地笑了笑,一直到女孩的背影完全没入人流中,他才回过神来。

好像来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呢。

他低下了头,掩在袖子里的手不安地攥住袖口的布料搓了搓。

可是……他这么一个格格不入又孑然一身的人在这里,能去哪儿呢?

他站在川流的人群里,深吸了一口气,随着人流的方向,漫无目的地朝前慢慢走着。

他紧抿着唇,边走边四下张望,默默观察着身边的人和建筑,偶尔会有路人对他报以打量的目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像头偶然冲出森林来到了人类世界的小鹿,心底的不安随着陌生感一起不断加深、放大,袖口下攥紧的手再没放开过。

他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路口一块正在播放广告的巨大LED幕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奇地把视线黏在了上面,也就没注意迎面走来了个人。

“哎哟!”

两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处,一声轻响,那人手机被撞在了地上,少年看着那人一边弯下腰去捡起那奇怪的硬物,一边念叨着“不好意思……光顾着打电话了,有没有撞疼您?”说着便抬起了头。

LED屏闪烁的灯光在他脸上映出了斑斓的色彩,他抱歉地冲着少年笑了笑,却看到那少年在与自己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倒吸了一口气,惊得后退了一步。

他于是也愣了。

“一目连?!”他听见那少年用十分震惊的语调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伸出食指指向自己:“你认识我?”

那少年却像一下子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你……你不记得我了?”

???这台词狗血得像是十年前的晨间剧。

一目连在心里槽了一笔,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穿着白色狩衣,长发披散,仿佛从平安时代而来走错了片场的少年。

“我……”他斟酌了一下,看着少年满脸不可置信的受伤表情,把原本想说的“我不认识你”换成了问句。

“你认识我?”

对面的少年抿着唇,像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他低声道:“我见过你。”

说完,他心底便涌上一阵悲哀又酸涩的情绪,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恹恹地低下了头。

他原本想私心寻个更好的形容来描述他与一目连过去的关系,可惜他不会说谎,不肯欺瞒别人,也不愿诓骗自己。特别是面对着眼下这位除了容貌以外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一目连,“我见过你”,这的确是最合适的形容了。

在以前的那个地方,他一个人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愁肠百结,终究不是两个人的故事。

“我见过你。”他小声又重复了一遍。

大约是某个参加过自己签售会的读者吧?一目连心里想。

可自己签售会从来都是戴着口罩的,这少年又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这样啊……很抱歉一时没能想起你是谁,我见过的读者太多了……不好意思。”他抱歉地笑了笑,俨然已经是要结束这场意外谈话的口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抱歉。”

“等等!”那少年惶急地上来拉他,又觉得失礼,立刻便放开了。

头顶的LED屏幕上开始播放圣诞歌曲,街上人流如织,霓虹闪烁,明明热闹非凡,却让这少年觉得,没有一处星光是属于他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把眼底的难过掩了掩,望向了一目连:“我……能不能和你走?”

 

 

一目连望着抱了杯热水在自家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少年,叹了口气。

“都到了我家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那少年闻声抬头,深深地望进一目连的眼睛,直看得一目连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略微下移了视线,一字一字缓慢道:“我是荒。”

说完便又立即抬起了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期待。

只可惜,一目连并没有读懂荒的眼神。他只是在荒的身边坐了下来。

“离家出走?”

荒其实不太明白“离家”和“出走”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只是“离家”两个字让他觉得这大约不是个好词,他又看了一目连一眼,确定一目连是真的不认识他,于是垂下了眼睫道:“我没有家。”

一目连诧异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荒:“你这身衣服,做工精细,用料讲究,想必要不少钱,没有家,谁给你的钱玩cosplay?”

烤什么?

这已经是荒今晚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什么意思?

自从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荒的头顶几乎一直都悬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问号,他听不懂这里的人在说什么,也不明白他们的穿衣打扮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那些自己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都是什么,他原本以为一目连该和他一样,眼下却发现,自己想错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一目连吗?

他不说话,一目连便认为他对自己有所隐瞒,想着自己做了好事还得不到一句实话,不被信任的感觉化成了一丝不愉快,弥漫在了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一目连随手脱掉了身上的针织开衫,又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扯了扯领子。

随着他拉扯的动作,他脖子上的皮肤终于得以窥见天光,那是比吊灯洒下的灯光还要亮眼的瓷白,脖子上戴着的一个银光闪闪的吊坠也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那吊坠小小的,十分精致,上窄下宽,两边勾起两角,隐约是片银杏叶的形状。

荒死死盯着一目连锁骨处裸I露的皮肤,目光如有实质般楔在了那坠子上。

一目连自然注意到了这目光,他被盯得极不自在,抬手掩了掩领口,开始后悔自己头脑一热,什么都不问便将这神神叨叨还不爱说话的少年领回家了。

荒紧抿着唇,依然盯着一目连——只不过视线上移到了脸上。而后缓缓伸手将自己耳边的头发尽数别在耳后,露出了右耳上的耳坠。

那耳坠竟和一目连劲间的吊坠如出一辙,仿佛本来就是一对。

荒抬手摘了那坠子,放在手掌里,摊开了手递向一目连。

一目连瞧了瞧耳坠,又瞧了瞧荒,表情越来越诧异。

这银杏坠子,听他早逝的母亲说,是自打他出生便被他握在手里的,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是神物,所以才让他一刻不离地戴在身上。

他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同款”,可他睨着荒的神色,心下也了然,事情大约没那么简单。

两人沉默地胶着着,阳台突然“咣啷”一声响,一目连连忙起身。

一会儿工夫,外面竟然下起了雪,阳台的窗户忘了关,风裹挟着雪花吹进室内,吹倒了立在一旁的晾衣杆。

一目连关好窗户,带着一身寒气又坐回了荒的身边。

荒竟然还保持着那个手掌摊开的姿势,脊背绷直了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目连看着他,没来由地,心尖上某个地方蓦地疼了一下。

“外面下雪了。”一目连没话找话道。

荒肩膀动了动,收回了手,“嗯”了一声。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一目连沉吟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我们的确认识,是不是?我是不是……忘记了?”

没有人回答。

满室寂静里,荒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耳坠。

一目连抬手解开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把那吊坠握在手里,默默伸到了荒的面前。

荒看到那吊坠,睫毛剧烈地颤了颤。

“我第一次遇见他,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夜。”他声音很轻,羽毛一般扫在一目连心上,一阵奇异的熟悉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

他抬起头,眼底竟然噙着泪,睫毛一抖,那滴泪便滚落在了一目连的手心里,正正好落在了那吊坠上。

像是被打开了封印的魔盒,坠子竟缓缓把荒的那滴泪吸收了进去,待表面再次干燥如初的那刻,一阵耀眼金光从内喷薄而出,霎时间将这不大的客厅映照得宛如白昼。

两人隔着一道绚丽的光路对视,触到荒眼神的那刻,一目连脑中攸地一痛,他盯着那绚烂金光的眼神紧了紧,那阵光路便仿佛龙吸水一般,攸而消失在了一目连的瞳孔里。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荒,直盯得眼睛生疼,才舍不得、看不够似地轻轻眨了眨眼,竟落下泪来。

 

 

 

****

冬日的雪夜,对荒来说分外难熬。

他是怕冷的,冬季进入休渔期,他不必再随着村民一起出海,然而做些农活的时候,手上难免生了冻疮。他把手伸到嘴边哈了口气,双手合掌搓了搓,这才稍稍暖了一些。

门被人“笃笃”敲了两下,荒原本黯淡的眼神亮了起来,他跳下床,披上宽大的狩衣,将手上的创口掩在了宽大的袖子里,然后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却满是笑意,头顶一双龙角上白白的,竟是积了一层薄雪。

荒牵了他的手,连忙把人带进屋里,伸手抚掉了他角上和肩上的雪,又另找了件狩衣披在了他身上。

“怎么冒雪赶来了?”

那少年牵着他的手晃了晃,没注意荒已经红了脸把视线移到了一边:“那么大的神社里就我自己,太冷啦。想到你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就觉得我们不如做个伴儿。”

那少年够到一个垫子,盘腿坐在上面,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这片龙鳞……最近越来越淡了,我都快摸不到它们了。我自己怕是也快消失了。”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几乎是嗫嚅着的。

“不会的!”荒把门窗都严丝合缝地关好了,听了这话快步走到少年身边,也坐了下来。

“你是神明,怎么会消失呢?”

“会的呀。”少年的轻声细语还抵不过门外呼啸的风雪,“没有人信仰我,没有人供奉我,我就会消失了呀。”

“我信仰你,我供奉你,不要消失,好吗?”荒急急拉住了少年的手,表情认真而笃定。

“谢谢。”他弯了弯眼睛,头微微侧动,鬓边垂下的柔软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着。

“你能记得我我就很开心了。我叫一目连,你可别忘了。”

荒皱了皱眉,从这话里听出了点别的什么,可那一丝疑虑稍纵即逝,他还没抓住,就消失不见了。

当晚,一目连睡在了他这里。理由依然是“神社太冷了”,说完就掀开被子,分享了荒身旁的位置。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一个雪夜。”一目连轻轻侧过头来,笑着说。

荒点了点头,伸手把一目连的被角掖了掖。

他自然是记得的。

 

 

那大约是两年前的冬季,荒随着村民们一起上山,说是要参拜一位神明。那时他还没有显现出预知的能力,也无从得知自己会在这山上遇见此生最大的命数,他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少年,随着众人登上了那座山。

而后他遇见了一目连。

下着大雪的雪见月*,山上气温更低,而那少年只着薄薄一件单衣,形影相吊地坐在高高的房梁上,荒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似乎在少年的身后看到了一条龙。

于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只等其他人都进入了主殿,他才站在檐下,悄声问道:“不冷吗?”

那少年显然被冷不防冒出的人声吓了一跳,他垂眸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过去,正对上一双探询的眼睛。

那是即使在浓云密布的大雪天,也亮如星辰的一双眼睛。

“你能看见我?!”他指着自己,诧异地问道。

……见鬼了不成?荒的背上爬上一丝凉意。

那房梁上的少年已经跳了下来,站定在荒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奇了,我看守神社百年,第一次遇见能够看见我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一目连。”

一目连?

荒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莫名觉得有点熟悉。抬眼望见不远处参拜的众人,这才猛然想起来:一目连,不就是他们今日前来参拜的,这风神大人的名字?

竟然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荒不可置信地试探着问道:“你是……风神?”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一目连摊开了手掌,无数雪花在他手上聚集、飞旋,形成了一个空心的大雪球。

“是呀。”他垂下了手,那些雪花便随着北风一起四散到各处了。“不过没人看得见我,我只能和我的龙说话,太孤单啦。”

他笑着望向荒:“你叫什么名字?以后经常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是荒。”

“荒啊……”一目连重复了一下这三个音节*,“很好听,不过也有点孤单的样子……以后我们做个伴好不好?”

荒有些无所适从,喉结紧张地动了动。他没想到贵为神明的风神大人竟然如此热情,如此少年心性。

他盯着一目连比飞雪还要白的脸庞,也轻轻笑了起来,道了声“好”。

 

 

“都过去两年了,好快啊。”一目连像是睡不着了,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荒在一旁枕着手臂,凝视着一目连仰躺着的脸,静静听着。

以他的眼光看来,一目连该是极好看的。是那种无关性别,也会让人想入非非的好看。

也是,神明能丑到哪里去?只是想到两人身份的悬殊,荒就忍不住兀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追求神明?不可能的,光是在心里悄悄肖想,荒就已经给自己揽上了渎神的罪I名,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像这样能和他躺在一处夜话,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了。

荒想得入了迷,没注意到一目连早已转过了脸,也在悄悄望着他。

“你的手怎么了?”

一目连冷不防开口,荒眉头跳了跳,暗道不好,连忙把露在外面的胳膊藏进被子里,然而还是慢了一步,一目连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撩起了他的袖子。

手上是大大小小的冻疮,再往上,胳膊上竟然也遍布着伤痕,不是天气所致,反而更像是人为。

一目连心疼得眉头紧紧锁着,捧着荒胳膊的手用力却极其小心,“谁干的?”

荒悄悄抽回自己的胳膊,“冻伤,不妨事。”

“你当我傻是不是?”一目连没好气地瞪了荒一眼,“手上是冻的,胳膊上那分明是……分明是被人……”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是不是你的预知力出了问题?”

荒见再也瞒不过去,只好低下了头去不说话。

一目连气得当即便要起身,怪不得,怪不得这样寒冷的天气,荒的屋子里竟连一盆炭火都没有,冷得像个冰窟窿。大概失了信任,那些村民便连最起码的吃穿用度都不肯给他了。

“怎能如此?”他急得说不出话,聚了灵力想要替荒治伤,却发现伤口愈合的速度缓慢到让人绝望。

他颓然坐下,叹了口气。

“连,你……”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都说了……我要消失了啊……”一目连捂住了脸。

怎么会呢?荒心里惶然。

我明明就是你最虔诚的信徒,只有我一个人……不足以维持你的法力吗?是我太弱了吗……

荒没有办法,只好颤抖着手,把自己的神明搂进了怀里。

雪是冷的,泪也是凉的,可两个人拥在一起,就没那么绝望了。

 

 

后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荒甚至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因为不愿回忆,便假装自己都忘记了。

他只记得一目连用尽最后的法力,才把他从滔天巨浪里拽了回来,他被人类肆意伤害,满身咒怨,待他离开,海面便重新平息了下来。

彼时他甚至意识都已经不清明,只觉得一目连抱着他的手抖如筛糠,粗重的喘I息听上去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荒,荒,你看看我。”两个人浑身湿透,一目连把荒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自己脸上,“我原本……两年前就该消失的,因为遇上了你和村子里的人,我才能多在这世上看了两年的日出日落,现在终究是要结束了。”

荒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目连。

“我的结局已经无从更改,但是能遇到你,我很开心。”

 “你是神使,你和众人是不同的,你该好好活着。”

一目连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抱着荒的手也已经快使不上力气,他用力扯了扯嘴角:“你的耳坠,可以给我一个吗?”

荒紧咬着唇,有血珠从齿间渗出,颤抖着手取下两个银杏叶形状的耳坠,放在了手掌里。

一目连拿过其中一个,以风符作链,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又握住另一个,闭上了眼,不多时,一阵绚烂的绿光从他手中迸发出来,而后幽幽地消失在了那精巧的耳坠里。

“最后一点法力,留给你吧。我走啦。”

一目连张开双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可他的胳膊已经变得透明,抱不住荒了。

荒惊慌地伸出了手,只碰到了一目连脖子上的那个坠子。

他痛苦地喊出了声,拽着一目连还没有消失的袖口用力一扯,“你回来!”

“即使所有人都忘了我,你也要记得我啊。”一目连的声音已经远了,轻飘飘地荡在风里。

神明已经消失了,荒还在原地攥着一目连的衣角,表情空洞。

有一纸风符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荒踉跄着拾起那张符篆,惊讶地发现上面似乎还残存了一点一目连的气息。他把那符紧紧贴在自己胸口,痛苦地以头抢地。

有些话错失了说出口的机会,终究便只能沦为未竟之言。想要说给风听,风却已经无从转达了。

 

 

 

****

荒看着泪流满面的一目连,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替他擦掉眼泪,顿了顿,还是只递出了一张雪白的帕子。

一目连接过,眼睛却还黏在荒的身上。“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吧,我来告诉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现在是平成29年*,平安时代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年,早就已经终结了,你从那个时代穿越到了这里,遇见了我。”

荒瞪大了眼睛,接收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信息。

“你刚才说,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在此之前,我或许不是,但是现在,我是了。”

他的话说得绕极了,荒费力地皱起了眉。

“我是他的转世,转世,轮回,你明白吗?这个坠子里的记忆,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你的那个耳坠,我施了法,在你性命攸关之时可以保你一命,现在看来,这’保命’竟然是直接把你送来了这里……眼下你既然已经来了……在此之前,荒,你经历了什么?”一目连的眼睛还似从前那般,担心和忧虑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样熟悉的眼神,荒许久没有见到过了。

可他说不出“为你寻死”这个事实,他也知道,平白无故放弃自己的生命,太傻了。

然而他那时挚爱已逝,神力也消失了,自觉人生无望,茫茫尘世再没有什么好留恋,多看一眼都只是徒增伤感,索性再一次跳入了那冰冷的海水里。

窒息感涌上来的那刻,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站在了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下。

荒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

如此种种,完全颠覆了荒的认知,他望着一目连,良久才组织出一句话来。

“你还记得我?”

一目连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直接扑上来抱住了他。

荒猛然睁大了眼睛。

“我记得,我都记得……你说你会信仰我、供奉我,带我出海,捕鱼给我吃,做了星与月的风铃挂在神社里……我都记得……我都记得。”

“可是你怎么能寻死?!”荒不知道他的耳坠被一目连施了法,必是真的想与这世界作别,可这却让一目连最为难过。

“你不在了,留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

一目连重重颤了颤。

他上辈子活了百年,这辈子的二十多年又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洗礼,要是还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可就白活了这两辈子了。

“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也?

荒被这个字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所有的话就尽数被一目连轻柔的吻封在了喉咙里。

这是他肖想了多年,也没尝到的滋味。

得偿所愿的感觉太好,荒忍不住搂紧了他的神明,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风雪再大,也都无妨了。

 

 

“我能转世,是不是也是因为你?”

一目连埋首在荒的劲间,轻声问道。

荒斟酌了一下,道:“你走后,有一魄落在了风符上,那风符不知怎的,竟没随着你一起消失。”

他揽着一目连腰的手紧了紧。

“恰逢那时京都的阴阳师游历到海边,我找到了他,他将你的一魄丢入了轮回,只道不知何时,你会再次重生。”

他想到那阴阳师对他说的:“因缘际会,皆是造化,你若有心,神明垂怜,自会有得偿所愿的那日。”

“得神明垂怜,甚幸。”

“嗯?”一目连没听清荒小声的嗫嚅,只是笑着拿过荒手里的耳坠,重新为他戴在了右耳上。

一目连从过去从不相信“命中注定”这样的话,可眼前就有这么一个人,穿越了千年的时空再次走到了他面前,让他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拥抱他、亲吻他。

想要接吻的时候,那便是最适合接吻的时候。这么想着,一目连也就这么做了。

所有机缘巧合的偶遇和天意,背后大约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人定胜天”,在时空的裂缝里奔跑了千年才换来的命中注定,说出来就太沉重了。

幸而还有“天意”二字成全,掩盖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苦痛,余下的都是浪漫。

“天意难违,你和我命中注定是要遇见的。”

“嗯。”

=完=


*雪见月:阴历十一月

*荒的名字すさび日语是三个音节

*平成29年:公元2017年

*《纪念日》戳我

 

 

大体上是个互相拯救互相成全的故事。

这可能是我写过最怂的荒。

因为是两个少年所以和官方的性格肯定有出入,OOC难以避免。我已经尽量让荒总少说话了

完结文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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