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龙组】第一百次星落(上)

“宇宙无边,你是我唯一的应答。”

“迷踪”酒吧的后巷,是一条很窄的小街。

城市的酒吧街和红灯区比邻而建,两部分被夜色中浓郁的风尘气连接起来,又在一地霓虹里合二为一。

荒和门童打了招呼,刚踏入后街,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几个窸窸窣窣的黑影,嘴里骂骂咧咧,对着地上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狠踹。

酒吧街最不缺的就是醉鬼,荒见怪不怪,点着了烟,目不斜视地从几人身边走过。

一只手从后面搭上了他的肩膀。

“诶,兄弟,帮、帮个忙呗。”

“黑影”们散发出浓重的酒气,荒默不作声地向后微微撤了一步:“什么?”

“这东西……这东西奇怪得很,它、它会动!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宝贝,看你人、人高马大的,帮我们……帮我们把它打开。”

荒挑眉:“这是什么?”

几个醉鬼嗯嗯啊啊地说不清楚,荒自己低头去看,见那东西只有大半个人高,说圆不圆,说方不方,像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巨大胶囊,即使在灯红酒绿的酒吧后巷,它依然散发出莹莹的白光,那“胶囊”的材质看上去轻盈而坚硬,不像是任何一种常见的金属,浑然天成,看不到切割和焊接的痕迹。

荒忽然冒出了个荒谬的想法:这不像是地球上会有的东西。

他没什么多余的心思管这些闲事,只漫不经心叼着烟道:“抱歉,我不做贼。”

一句话把几个醉鬼惹毛了,骂骂咧咧地冲上来就要动手,荒闪身避开“黑影”中的一个,把还在烧着的烟按在了那人胳膊上,尖叫瞬间划破了后巷的夜。

“有病?”荒不耐道。

“黑影”们再次摆出攻击的架势,然而还没等他们冲上来,身后的“大胶囊”突然银光大盛,整个后巷登时亮如白昼,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弄懵了,转过身呆呆地盯着那玩意看。

荒也有点懵。我明明没喝酒,他心想。

接着,他听到了十分清脆的一声响,那声音很远很空灵,如果不是荒死死盯着面前这个东西,他一定不会觉得是它发出的。

“胶囊”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伸出一节梯子,一个很小的影子在强光下一晃,从梯子上走了下来,几步路的功夫,“他”的身形变得高大,最终以一个大男孩的样貌,站在了众人面前。

几个醉鬼已经吓傻了。

眼前的一切远远超过了他们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所能理解的范围,几个人抖如筛糠,想大叫又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只留下满脸错愕的荒和“他”面面相觑。

靠,这题超纲了,荒想。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很疼,于是他更懵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先惊讶哪一件事比较好。

面前这个从奇怪“胶囊”里钻出来的、仿佛还会缩骨功的大男孩,荒不认识,但他见过,并且印象深刻。

就在昨晚,在他自己的梦里。

原本梦该是模糊不清、醒了就被忘得七七八八的,但这个梦荒却记得十分清楚,梦里的人就长着面前这个人的脸,他梦见自己拥着他、亲吻他、进入他,两人耳鬓厮磨,不分你我,荒贴在他耳边叫他的名字,与他接了无数个黏腻绵长的吻。

此时此刻,荒站在一地夜色里,怀疑自己梦还没醒。

他又掐了自己一下,动作幅度有点大,被站在对面的“他”看到,对方连忙走近,掰开了荒的手。

“你掐自己干什么?”

这声音好听得很,像山风抚过檐下风铃。

荒怔忪地望着他,表情空白,他开口,声音带着试探和不可置信:“一……一目连?”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弯:“你怎么知道我在地球的名字?”

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目连还在他身前,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要说什么?说你昨晚在我梦里红着眼角低声闷哼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叫你的?

荒长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身后的一目连想拉住他又不敢,只好试探地跑到他身前拦住:“等、等一下。你别走。”

荒对上一目连一双绿瞳,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昨晚梦里的记忆再次袭来,梦中每次望着这双眼睛时的情动和心悸像初涨的海潮一般吞没了荒。

一目连看着他,讪讪地把伸长了的胳膊稍稍放下了一点,嘴唇微张,像是没想好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着眼睫小声重复:“你别走。”

荒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

这不是梦境中的情感,是现在的他,对眼前的人产生的毫无理由的、真实的心动。

意识到这一点,荒竟然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发现想要接受“下班路上偶遇外星人,外星人竟是梦中前男友”的离奇设定也没有那么难。

有一拨人吵吵闹闹地从巷口拐进来,巷子窄小,他和一目连站在正中间很是突兀,眼看几个人越走越近,荒鬼使神差揽了一把一目连的腰,把人往角落带去。一目连背靠着墙,听见荒的声音从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传来。

他说:“好,我先不走。”

身后那群人喧闹着走远,一目连咳了一声,荒便放开了他。

对于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原本故事进行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的,但外星人跋山涉水,费尽心思来到这里,用“擦肩而过”做结尾怎么会甘心。

一目连借夜色掩护,缓缓将一只手背后,手掌悄悄一翻,两人脚边的那“胶囊”随即震了两下,发出了警报声。

“啊,”一目连迅速把手放回身体一侧,弯下腰去,煞有其事地盯着看,“我的飞行器好像坏了。”

他说完便抬头瞧着荒,眼神里的求助意味显而易见。

荒喉结上下滚了滚:“我不会修。”

“不用你修,它可以吸收你们地球上的‘太阳能’进行自我修复,不过那至少也要等到天亮了。”一目连看上去很为难,“它现在坏着,舱门打不开,我今晚怎么睡呀。”

荒:“你有钱吗?”

一目连摇头。

荒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帮你找个酒店,先住一夜,地球的床你睡得惯么?”

如果有人听到他们俩的对话一定觉得诡异,然而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场梦的缘故,荒接受起这个个头小小的外星人来倒是毫无心理障碍。

然而一目连却把头摇得更剧烈了。

“我不要。”

“为什么?”

“……脏。”

这外星人还是个洁癖。

荒觉得好笑:“那怎样才不脏?你该不是想去我家吧?”

一目连霎时抬起头,眼神晶亮:“可以吗?”

荒:“……”

荒咬着自己舌尖暗自无语,他能说不可以吗?

“……那走吧。”他只好道。

疯了吧,荒在心里哀叹,居然就这么把第一次见面的人带回了家,还是个外星人!头条新闻怎么还不来采访自己?

荒的家离酒吧不远,步行就能到,一目连把他的飞行器缩小,揣进口袋里,亦步亦趋地跟在荒的后面,脸上挂着笑。

于是荒扭头的时候,恰好就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眼。

他愣了愣道:“忘了问你,你为什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一目连顿了顿:“我刻意学的。”

“为什么?”

“就……感兴趣啊,好奇。”一目连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荒其实还有很多的疑问和不解,包括那个无法开口的梦,他想知道的太多,最后却只能挑挑捡捡问了个最无足轻重的。

“你们那里,离地球远吗?”

原本是没话找话,没想到一目连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追上荒的脚步:“远的!”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安,小声纠正道:“也不太远吧……光速飞行四个多月而已。”

独自一人在宇宙中航行了四个多月也要到达的目的地,必然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荒不解:“为什么一定要来地球?”

“因为……喜欢呀,因为喜欢。”一目连又笑起来,他笑着的时候,少年气更加明显,温温柔柔的,和地球上那些科幻电影里尖头大眼小身子的ET一点也不一样。

是地球人也会承认的好看。

荒看着他,喉结动了动,突然觉得自己头脑发热捡了个陌生外星人回家的行径似乎也不是太蠢。

然而直到一目连坐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荒才猛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一目连看上去太像人类了。

他似乎完全没有初到一颗陌生星球的拘谨和不适,一举一动都自然流畅,像是十分熟悉和了解地球人的生活方式一样。

荒看着一目连接过自己递出的茶,若有所思,视线停在了对方纤细的手腕上。

一目连注意到荒的视线,于是道:“你在巷子里突然看到我的时候不害怕吗?就这么把我带回来,没什么想问的吗?”

害怕?

荒上下打量了一圈一目连,心想就你这小身板,只要你不掏出什么高科技武器来,肉I搏的话谁输谁赢很明显吧。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道:“想问的多了。但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你甚至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就敢跟我回家,你不害怕吗?”

一目连摇头,而后像是才想起有“询问姓名”这个流程似的,很公事公办地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荒嗤地笑了,心想这小外星人真有意思。

“荒。”他说。

一目连听到他的名字,又微笑起来,低声念了几遍,每一遍声调都不太一样,像是吟唱。

荒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被念得如此郑重,甚至带着点……缱绻。

一目连的声音有重量,像石子投湖,余音涟漪一样从荒的心口一路蔓延到了指尖。

荒的心跳快得没有道理,他咳了一声道:“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这样……这么好看吗?”

话一出口,荒自己先愣了。

天地良心,他本来是想问,“你们那里的人都像你这样和地球人长得这么像吗”,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忽然搭错,居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一目连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意外。

从他之前费心获取到的情报来看,荒并不是个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的人,一目连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干巴巴道:“我、我不好看的。”

你才是最好看的那个。他在心里悄悄补充道。

那你们星球上的人颜值也太高了。荒暗笑,只当他谦虚:“那你为什么会想来地球?”

一目连这次没再接话,只是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这个表情让荒莫名感到一丝不悦。

他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仅仅因为没有得到一目连的回应,他嘴角的弧度消失了。

一目连感受到了荒微妙的情绪变化,但他毕竟不是地球人,完全理解地球人的思维方式还是有些困难,只好斟酌着道:“我不是说了,因为喜欢。”

荒挑起一边嘴角很轻地笑了下,那意思显而易见,他并不信。

一目连眼神黯下来:“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你如果不放心,我不在你家睡就是了。”

一目连说完就站了起来,从荒身前经过的时候被一把拽住,荒并没有用太大力气,然而一目连却很配合地停下了。

“你要去哪?”

“你不信我,不想让我在这,我走就是了。”

荒听到他要走就莫名烦躁,冷着脸道:“哪也不许去。”

一目连把自己的手腕从荒的掌心解救出来,看着他不说话。

荒被盯着,心底突然冒出一股不明所以的愧疚,他心里乱得很,随手一指客房:“去睡吧,屋子才打扫过,床单是新换的。”

一目连点头,推开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又转过身来,冲站在原地的荒笑着道:“谢谢。”

于是荒被这个很轻很浅的笑容刺激得一晚上没睡好。

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前一晚的梦,睁开眼又想到梦里一夜春I宵的对象现在正躺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房间睡觉。

荒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算什么?预知梦吗?

荒半梦半醒,思维断断续续,到处游离,不一会儿想到了梦境的最后,两人大吵一架之后的分手。

一目连的绿眸和总是像风一样握不住的笑容出现在荒的眼前,他缓缓陷入了睡眠。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他想:怎么会有人忍心和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说分手呢?

=TBC=


一个只为自己爽的脑洞,很可能没有(下),大家随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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